武一帆欧洲杯日志(六):足球、歌剧和鞑靼牛肉

武一帆06-21 08:05 体坛+原创

很多年来,“憨豆先生”在高级餐厅为自己庆生,点了“鞑靼牛肉”却吃不下去的情景让我对这道特别的菜肴十分好奇。在西班牙这些年,我没见过任何一家餐厅供应“鞑靼牛肉”。加利西亚人讲究吃轻微腌渍过的牛排,但对生牛肉馅配拌生鸡蛋的生猛吃法完全不感冒。结果,我和“鞑靼”的第一类接触果然在它的发源地法国达成了。很好吃,只是到最后有点勉强——那一大坨肉馅,换算成汉堡肉饼大概相当于三个“巨无霸”。


看似粗野的鞑靼牛肉实际味道极其细腻

“鞑靼牛肉”其实和中亚草原上的鞑靼人没半毛钱关系。在“文明世界”,吃生肉是野蛮文化,这帽子必须扣给游牧民族。反过来看,高福利高教育水平的国家就一定文明,是吗?我算是见识到一些瑞士球迷的厉害:成群结队地在行进中的地铁里蹦跳,车厢左摇右晃,让人心惊胆战;随手乱扔垃圾,将啤酒瓶随便丢到机动车道上;两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,两杯黄汤下肚,冲着你的耳朵嘶吼,用胳膊夹着你的脖子;半夜里破坏公共设施、骚扰市民……同样是在里尔,那天的斯洛伐克人和俄罗斯人安静的像女王侍从,哪有点战斗民族的样子?

当然,那依然只是一小撮捣乱分子。瑞士球迷普遍过分活跃、话多,也蛮搞笑。他们能在5秒钟内完美重复你教他们说的汉语,把自己打扮成“费德勒的奶牛”,或是聚精会神地以跪拜姿势将满杯啤酒放在地上,一滴不洒。我很期待在现场听到“yodeling”,就是起源于阿尔卑斯山区的真假声民歌唱法。《音乐之声》中“孤独的牧羊人”就是一首模仿yodeling的歌。然而瑞士人的助威歌曲相当单调,只有那么一首改编过的“Mbube”。这首歌最早由南非人索洛蒙·林达和他的“夜莺组合”在1940年代创作演出,后经美国乐团The Tokens演绎成为传世经典,并被选作《狮子王2》的配乐。说来说去,狮子和阿尔卑斯奶牛似乎扯不上关系。


缺席本届大赛的瑞士国脚齐格勒有球迷代表现身

就好像足球和歌剧也扯不上关系。我在里尔的住所临近老城中心,名字就叫“歌剧院饭店”。里尔歌剧院是个挺气派的新古典主义风格建筑,散发着白色大理石的耀眼光辉,让人想起罗马的维托里亚诺。两者的设计建设年代也相近,代表着二十世纪初的奢华理念。里尔位于伦敦、巴黎和布鲁塞尔之间,又地处平原地区,几乎每次爆发战争都会成为牺牲品,数次被洗劫摧毁,所以相比其他欧洲古城来得更年轻,地标建筑大多只有一二百年历史。特殊的地理位置在战时显得尴尬,在和平年代成为它快速发展的基础。里尔如今是西欧各国的交通枢纽和工业核心区。

查了一下里尔歌剧院的演出日程,2016-17季的歌剧演出从九月份开始,包括罗西尼的名作《灰姑娘》和维瓦尔第的《本都女王阿尔希尔达》。然而最近这边的主题全是足球,歌剧院大门紧锁,我偷空看戏的希望幻灭了。法国音乐家中,拉威尔和德彪西的作品对我影响很深,更不要提比才的《卡门》。这是部一个法国人写著(梅里美),另一个法国人改编(比才)的西班牙故事。在一袭红裙的卡门舞进“堂何塞”们的心灵之前,歌剧舞台上要么是轻浮浅薄的才子和佳人,要么是矫揉造作的神祗和贵族。在踏上安达卢西亚赭红色的土地之前很多年,我借那个英年早逝的天才作曲家之手,认识了塞维利亚的卷烟厂、高傲的斗牛士和风骚的吉普赛女人。


豪华气派的里尔歌剧院是这座欧洲文化首都的地标建筑之一

仍是可惜,这些在我脑中与足球混杂在一起的文化碎片很难在球场内外捕捉到,只存在于遐想和比喻的语句间。足球从一开始就是大众文化,商业时代愈发天下大同。发展到现在,声势越来越大,却有百样材料进一锅老汤的趋势,看似不同也没太大差别。当然,指望意大利人个个都会几种声乐唱法,和西方人以为中国人个个会功夫一样天真。可我总记得那年看意甲,摩德纳看台上的球迷歌曲,比“O Fortuna”还震撼、动听。我仍以为足球是一种歌剧,足球场是一种歌剧院。最后发现“鞑靼牛肉”没有“鞑靼”,“葡萄牙早餐”也不管饱。不管肚子的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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